王卫：坚持与好奇

  始于原点：顺丰，诞于93

  如常，接受采访，王卫仍“手无片纸”，面对每个问题，都是最真实的反应。 2022年1月4日，顺丰掌门人王卫兼任了集团COO和新成立的运营模式研究院负责人，直接抓运营线的日常管理工作。他的初心是让顺丰回归到最佳状态。

  外界对于顺丰，高预期伴随着放大镜下的审视。在2022年，顺丰交出了自己的答卷，跻身世界500强，1净利润预计超60亿元，同比增超42%……

  好奇心和战斗力一如往常，这是一家三十而立的快递企业一贯的模样。

  1、迈过的“两个坎”

  在行业人眼里，王卫身上自带与时代相称的气质，他一直在说“不是穷则变，而是富要变”，你有充分的时间、精力、资金投入来保障你的“变”。但更早向前一步，就有可能更早触达的先机，也可能意味着更大风险，试错是变化中的必然。

  2015年年初，顺丰将原有业务板块划分为五大业务事业群独立运营。这个庞大而复杂的结构，原本为了应对业务的多元化而生，结构性的变革并没有带来核心能力的提高。从这年年底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年末，王卫都在为这次变革打扫战场。那年到主管部门汇报工作，他不止一次地说，如果只是暂时掩盖失误，那就如同把灰尘扫进地毯的缝隙，表面上的纯净掩盖着更大的问题。

  好在激越的时代可以接受偶尔的失误。直到现在，顺丰的很多人都还记得王卫当初的那种煎熬，最直观的表现是睡不着觉。他咬着牙顶上去，捅破了自己发展的天花板。

  最近的一次是2021年4月，那次媒体报道的标题多用《“大白马”顺丰控股业绩“暴雷”》，在公众眼中“一贯浓眉大眼的顺丰”，因王卫致歉登上热搜榜。接下来要追平并且消化掉一季度近10亿元的亏损，资本市场给予的压力巨大。很多投资者要见他，问题都差不多：“我们重仓了你们，为何会这样?”“什么时候能解决?”

  没有人关心原因，大家都只要结果。但一个表象背后总会有无穷丰富的层次，很难用一个概念、一个模型来还原复杂的事实。王卫给出的答案是：“继续战斗!”

  在同行业的企业家中，王卫和大多数一样，出身普通，他们深深地知道起跑的速度未必等于最终的胜利。王卫称自己和同伴赶上了时代的红利，就像是财经作家吴晓波在《激荡十年，水大鱼大》中所描述的一样，一个辽阔的水域，大鱼小鱼竞搏风浪，蔚为壮观。在这个充满机遇的赛道，当初懵懂的他们敏锐地察觉四季的更替，探索着疆域的边界，冲上前去，义无反顾。作为对“普通”的补偿，王卫的努力不仅体现在业务逻辑的丰富、管理能力的精进，还体现在各种新知识的有效补充上，搞不懂的就去问专家，找咨询公司，尽一切努力抓住时代赋予的机遇。

  “公路上的大货车亮着各种各样的灯，很像刚出生的星星在笨拙地练习飞行。”每家企业起步最初也是蹒跚的。1993年3月，23岁的王卫从广东顺德的容奇港启程，向着心中明亮的圆月进发，于是海陆空都渐次有了星星的眼睛。去年11月，王卫又去了趟容奇港，看着顺德这个忙碌的制造业城市在疫情中平和而安静。去那里不是因为眷恋，他不喜回忆，“如果老回忆过去，那就说明自己价值不大了”。王卫觉得对过去的眷恋总是会成为自己往前走的障碍。

  2、人就是要创造价值

  对于王卫来说，顺丰时时要枕戈待旦。2022年的疫情事件“给整个管理团队敲响了警钟，企业要把自身的动态调整能力建设好，用极致条件和极限思维去管理自己”。公司好像人体一样，每个人每一天都面对无常，“只要你的免疫力、抵抗力、管理水平比别的企业好，你就不是跑到最后的那一个，你也不会被时代淘汰。”

  说自己不爱看书的王卫，案头摆着的，是关于广义传播学的书籍。企业做大需要更好处理关系，在和内外部的沟通中，也更需要掌握大众传播的心理和规则。30年发展历程中，尤其是近些年来，舆论来势汹涌，顺丰数次成为热点，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着顺丰的业务模式，也重塑着顺丰与外界沟通的方式。上市企业的公众性，个人性格的低调和企业的韧性糅合在一起，需要他随时能拎出解决问题的核心方案。

  舆论世界更认感情，弱者优势，情感强势，如何把握好一个重视的尺度，不被裹挟，保持独立思考?他相信，唯有保持“正”的初心，做好自己，客户才会信任，公众才会理解，这30年积累的点点滴滴，会进一步夯实。“对我们来讲不是所谓的低调和高调，顺丰就是要继续务实，更多地去实施。做的比讲的要多，做的比讲的要好。”

  运营是快递企业的底盘，关乎着快件的时效和安全、服务的质量和效果，是企业可持续健康发展的生命线。作为顺丰集团的董事长、40多万员工的管理者，他笑称与做CEO相比，还是COO更贴合自己。

  调整组织架构，提升组织效率，优化运营模式，从客户的价值出发……这一年王卫手把手地带领大家手把手地把原来提出的许多概念一步步变现，把盈利模式变革落地。他认为在未来的两三年里，顺丰整体的服务质量，运营底盘会有很大的进步。

  大家期待的湖北鄂州枢纽，将在2023年正式投入运营，转运的效率和稳定性都会提高。“行业烧钱的时代过去了，要用稳健的心态去做。”与嘉里的融合加速，用好国际空运、海运和合同物流的同时，输送更多的产品知识和业务。

  他坚持企业家应该专注于人的成长，做到两件事：发展自己与发展他人。他所坚持的价值，不是顺丰的市值、位置，也不是自己的价值。他想要的价值有两个：一是员工价值的进步，二是客户价值的提升。

  “人就是要创造价值，之前对员工的培养不够，导致前几年服务乏力，服务能力没有持续提升。”

  《小王子》里有一句话，“你要造一艘船，先不要雇人去收集木头，而是要先去激发起人们对海洋的渴望。”王卫始终相信，企业最终还是要自己去培养人才，要摸索出属于自己的一套管理哲学。热爱和好奇，是他保持可持续竞争优势的自我驱动，也是他对顺丰人特质的期待。

  3、大趋势中的定式

  一家企业在其早期，往往是按照自我逻辑发展，看什么都不可或缺，随着竞争越来越激烈，企业开始自我约束，在时代的进化中看到未被满足的需求，调整出更适合运营的架构。新冠病毒改变了的形势，经济发展对服务业提出的新需求，全球化的经济浪潮和行业的格局调整，都对顺丰提出了新要求。

  变革、试错、迭代、内化，没有永恒的正确，“永远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焦虑和危机感是这个时代的伴随，企业越来越像是河流中的一块礁石，时代的洪流从身边呼啸而过。实现新的目标是人与风险动态博弈的过程，未来是优化管理后的自然习得。在不同的阶段，王卫的定位不同，他思考着宏大的命题，筹划着落地的阵脚。目前的核心围绕着“可持续健康发展”的课题，员工是否可持续，工作量是否可持续，内部管理模式是否可持续，绿色环保模式是否可持续……从现象出发，他始终保持理性和清醒，在繁复的空间正找到被表象簇拥的本质。

  遇到新的事物，他习惯性地去弄清楚它的定义、概念、用法，在市场上的认知，完善自己的判断，寻找落地和参与应用的机会。几周前，他开始钻研ChatGPT。他开玩笑地说，如果GPT给出的答案和自己战略部门的设想一致，那下一步需要的是什么，就是实时应变能力。

  他用了个绕口的长难句来阐释自己对科技的态度：“在科技高速发展的进程里面，顺丰不可以偷懒，更不可以掉以轻心，要借助新事物更新理念，借助新工具服务客户，借助新市场让产品更有竞争力。新时代要来了，你对事物的理解判断是不是能够准确地让你借用到它的优势，决定你走到哪个位置。别人用了效率就高，质量就好，你没有用，跑到最后一个自然会被甩掉。”

  三十而立的顺丰，立在“三维”。王卫说，一是立在直营模式中，直营模式指引下的产品差异化，使得顺丰可以在市场中独立。二是立在团队和自己的不断成长中，不断优化的管理模式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逐渐积淀，在管理规模扩大的同时保持服务质量，强化凝聚力和控制力。科技的加持和管控力量的进步不断推动管控质量的进步。三是立在企业的精神信仰中。“一个企业有一个使命，讲得夸张点是你在世间有什么价值，不完全追求所谓的赚钱，出现危急情况时要勇敢地往前冲。”节假日正常营业，武汉疫情冲锋在前，封城主动去做保供企业，完全是不计成本，只是“我们能做我们就要去做”。

  2月的时节，深圳温和而湿润，30岁的顺丰和43岁的深圳特区共拥向前。王卫保持着一贯的柔软而冲和，他爽朗的笑声，仿佛一片明亮而轻柔的雾气，把自己的能量一寸一寸地释放开来。坐在他旁边微笑的助理，出生于1993年3月，和顺丰的诞生同年同月。

  他回头看着他说，“你看，要是一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就这样过了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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